在山的那边,还有一座山。这样说,是因为它实在有些普通。乱石嶙峋,草木丛生,与其他山没什么两样。
只有山顶上,立着几座殿堂一般的建筑。
这就是不周山了。
此时,它的山脚下。
一个红衣的姑娘,立在风中。风吹起她的发丝,没吹起她的衣角——她穿着紧身的装束,颇有些不像一个女子。
她闭上眼,继而微微一笑。“卑鄙的小盗,不知死活地跑到道家来了吗?这回还不抓你归案?”
她睁开眼,“砰”的一声,一拳打到山石上。山岩深深地凹了进去。像是发泄出长久以来的怨气。
整理了下衣服,她一个纵身跃上山岩,开始一下一下地往山顶攀怕。
“该死的守卫,就因为我不是内部人员,就不让我进来?切!”
过了许久,夕阳西下,她已爬到半山腰。豆大的汗珠从俊美的脸庞上淌下。
她奋力一砸,山石上形成一个凹陷。双手扣住凹陷处,暂且休憩一会儿。闭目养神时,眼前又浮现出一张无耻的脸……
远观,崖壁上好似绽开一朵红色的海棠。
姑娘的名字,就叫做海棠。
十几年前,有一个女娃娃降生在了封县的海家。该怎么说呢,生下女孩,本不是应该拿来庆祝的事,可作为本县县令的家主——海擎,倒是开明得很,不顾家人反对,为孩子出生一百天大摆酒席,宴请乡亲。
就是这个原因吧,女孩自小就一身的英气,果敢、坚毅、同情弱小、富有正义感。她憧憬着父亲决断案件、为民做主的身影。在母亲苦口婆心地劝导她学好女红时,她正幻想着坐在堂上处理案件;母亲讲着穿针引线的技巧,她的心早已跟随父亲奔赴了案发现场。
后来啊,全家人到底是败给了这颗掌上明珠的执拗。于是,小姑娘穿上了有些违和的紧身服,还是与县府衙门的工作服一般,犹如烈火的红色。
对了,这个假小子姑娘,就叫做海棠。“一树梨花压海棠”,这是夸耀男孩子的话。这是当年父亲随口取下的名字,会不会是有些寓意呢?谁也不知道。
海棠姑娘长啊长啊,长到十七八岁,能为父亲的衙门分担些事务了——人们不常看见女子当差,但这也不是不可以的。除暴安良、维持治安,她乐此不疲。直到那天,那个小贼的出现——
“毛贼,哪里逃!”
“大姐,您的身手不错,但想要捉住我,还差得远呢!”
“混蛋,给我站住!”
月色下,她正追击一个盗贼。结果是,她史无前例地第一次失手了。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,她气喘吁吁地发誓道:“我会抓你归案!”
没能追回赃物,损害了衙门的信誉,更刺伤了海棠的自尊。不过,谁会真正怪罪一个小姑娘呢?被盗贼光顾的那家,更是上门安慰她,而只字不提赃物的事。她也逐渐相信,这事很快会过去。
可怎么说还是心有不甘。
他又来了。接受雇主的委托,他是来窃取本县一家名门望族收藏的古画。
收到线报,海棠怒火中烧。拿出了百倍的精力,她于一天晚上与同僚们制定抓捕计划。
当晚,县衙门的一间小屋内。
烛火昏黄,营造出诡异的氛围。几个人围在桌边,头碰着头。
“东边、北边的出镇口都封锁了吧?”
“完事了,海棠姐。诶,不过说起来,这毛贼什么来头啊,需要出动几乎所有人马来抓捕?”一个身着官府的青年问道。
“笨啊!”另一个高个子的官差道,“上次不是有个小贼上咱这来,海棠姐亲自追捕的吗?那次让他遛号了,这不,这回他自投罗网……诶诶,疼啊!”
海棠揪起他的耳朵:“三旗,我的劣迹,你有什么必要记得那么清楚啊?”
“疼疼疼疼……是是是,我马上就忘!”
“哼!”
“说起来,那镇子的南边和西边就不设防吗?”一旁一个胖胖的官差问道。
“不打紧的,”海棠的语气充满自信,“别忘了,南边是京城家的地界,别说人了,飞鸟都是突破不了的。另外,我们封县西边靠山,山腰的沼泽地,可是真正的禁区啊。”
“对啊,据说那种地形可是会吃人的!”
“如此,他就跑不掉了!”海棠得意道。
“什么动静?”高个子官差察觉到屋顶的异样。几人一下子剑拔弩张。
这时,屋顶几块瓦片竟被掀了起来。“真的是,反正都是要被看扁的,从缝隙里看你们实在是多此一举啊!”
“毛贼!”那个盗贼原来一早就守在屋顶了。
“你怎么进来的?”海棠气得捏紧了拳头。
“喂,你有没有听说过,有些人不用练武,天生就会轻功的?还是那种可以绝世的轻功哦!”盗贼戏谑地说。
“混蛋!”海棠率几人跑出屋子,想要抓住他。“兄弟几个,他是逃不掉的!”走到屋外,海棠指着盗贼说。一边,盗贼已经纵身跃下。
“是吗?不过刚刚听你们的意思,是为我准备了不少节目吧?可惜了,小爷我无福消受!走咯!”
“走?到哪去?现在四面戒严,除非你会飞,否则就给我伏法吧!”海棠从背后抽出手铐。
“四面?不是还有山吗?”他漫不经心地扣扣耳朵,就往西边跑去。
“追!”
转眼间,几人尾随盗贼来到山脚下。
“认罪吧,这山,你是万万过不去的。”海棠冷笑道。
可是,她见着面前的小贼毅然踏上了山。
他口中轻轻地说:“只要速度够快,沼泽算得了什么?”霎时间,他两腿一蹬,竟是转眼就消失在了山间密林中。留下沼泽上一行浅浅的足印,以及怔住的海棠。
“喂,毛贼,敢不敢给我报上名来!”
海棠沉下头,挤出几个字。
“夜郎!”山间传来模糊的回应。
“夜郎!”海棠转过身,对几位同僚喝道,
“从今起,他被列入永久通缉名单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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